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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

    按说到了这等颠簸环境,我就算能睡着,也该极不安稳、落枕闪腰,然而出乎意料,到我真正睁眼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渐渐明亮。

    望着东方泛起的一抹淡淡青色,我沉思:“呃,难道谢玉衡的迷魂香到底被我吸进去了?”至于他自己嘛,虽然和我行动路线大致相符,但毕竟用了那香丸多年,想来是有些抵抗力的。

    在心头下了定论,我稍稍坐直一点、活动身体,顺道问他:“谢玉衡,咱们现在走到哪儿了?”

    他大约早在身后传出动静时就知道我苏醒,听到问话也不意外,言简意赅:“刚过白雀城。”

    我:“……那是哪儿?”

    谢玉衡:“差不多跑出百里。”

    我微怔。就算对距离没什么概念,也知道这一定不短。

    谢玉衡是生生骑了一夜马,到此刻都不曾停下。

    情绪再度变得沉重。是心疼谢玉衡,也是懊恼自己失去记忆。如果没有的话,这会儿起码能和谢玉衡换个班啊。

    “你饿不饿?”思来想去,自己也只能在吃食之事上做些贡献,我小声问他,“这只鸟,我待会儿去处理。你好好歇着,等着填肚子就行了。”

    谢玉衡却没答应,“不急,还没到时候。”

    什么时候?我心怀疑问,但相信谢玉衡的判断。只能抿抿嘴巴,说:“那要不然,你教我来骑马?我到前面去,你抱着我就行。”

    听了这话,谢玉衡似乎笑了。我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哪怕他历来整齐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勾在面颊上,依然有种别样的好看。

    可惜笑后,谢玉衡依然用一句“没到时候”回应我。我欲言又止,到底听出他嗓音里的细微疲惫,没再多说。

    后面继续听马蹄声,我心头也慢慢有了了悟:追兵还在路上呢。谢玉衡多半是想尽最大可能拉开我们与那些恶人的距离,往后才好计较其他。我既帮不上他,至少不要添乱。

    打定主意乖巧听话后,我没再开口,只在谢玉衡抬手擦汗时提前伸出胳膊,用袖子沾了沾他额头。

    又想到他一夜不曾进水,眼下定是口干舌燥——悄悄看一眼他面颊,对吧,嘴唇都快要裂了——于是眼疾手快,路过野果树时摘了两个,往衣服上擦擦干净,再自己“咔嚓”地啃上一口。

    等待片刻,我拿另一个长得更大更好的果子给谢玉衡:“我试过了,没有毒。哎呀,你别动,我举着就行。你尝尝,不说填肚子,哪怕只让喉咙舒服舒服呢。”

    谢玉衡往后瞥我。这回不是“似乎”了,我是一定听到他的笑音。耳朵又有点发热,我没话找话地补充:“就是还有点酸。也没关系吧,古人都说‘望梅止渴’,吃酸的肯定更能解渴。这个高度可以吧?你咬。”

    话音落下,他果然就着我的手吃了起来。我立刻高兴了,还是抱着他,视线却紧紧落在果子上,力争要让谢玉衡咬得方便、咽得安心。

    “这个完了还有。”在果核逐渐露出来后,我又补充,“就是我咬过了,你不嫌弃的话……”

    谢玉衡说:“你吃吧。”

    “好。”心头有什么蔫巴巴地收了回去,在角落化成一小片阴影,不停复读:他嫌弃我他嫌弃我他嫌弃我。

    谢玉衡:“后头要是再路过什么溪流,咱们暂且停停,喝口水再走。”

    我:“哦……哦?”

    谢玉衡的喃喃声飘了过来,是:“渴成这样,连这等酸果都吃了。”

    我眨眨眼睛,忽地发觉,他兴许是在表达体贴。

    并非“不想碰沈浮吃过的果子”,而是“眼下就这么点儿东西,我吃了沈浮吃什么”。

    喜悦再度出现,我心里泛起一阵甜。再悄悄收紧抱住谢玉衡腰的手,告诉他:“其实也还好,能撑着。要不然还是别停了,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马真停下来一次,后头还跑得动吗?”

    谢玉衡手上依然扯着缰绳,脑袋却转过来看我。

    我严肃地和他对视,努力在表情写满“你放心,我状态特别好”。

    “行吧。”他说,“那咱们先赶路。”

    我笑笑,痛快地应了声“好”。接下来,就是在心头盘算:“要不然用这只鸟煮个汤?可惜荒郊野岭,都没个配菜。”

    似是为了回应这份心思,肚子开始“咕咕”叫响。

    我赶忙伸手捂住,可别给谢玉衡听到。

    ……

    ……

    又在马上过了大半日,途径无数村落镇子,我们终于停了下来。

    却并非能够放松,而是马撑不住。

    我站在路边,看谢玉衡蹲在马旁边研究。翻翻眼皮、摸摸脖子……最后,他站起来,和我说:“走吧。”

    我赶忙跟上,顺道回头看看那匹跪在路边、似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马,略有犹疑:“谢玉衡,咱们这么走了,那它?”

    谢玉衡说:“看运气。被会侍弄牲畜的人捡走,兴许能养回来。”

    这应该是在安慰我。可即便是安慰,也透露出了另一种可能:要是碰不上,它兴许就要死了。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说:“你等等!”

    谢玉衡歪了歪脑袋,果真站定了脚步,静静地看我。

    烈烈余照下,我在四周跑了一圈儿,摘回一衣摆的果子,全部摆在马嘴边。

    看它辛苦地动着脖子去吃,我深吸一口气,又跑回谢玉衡身侧。

    “走吧,”我说,“咱们今晚是个什么打算?在外头住吗?”

    谢玉衡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这么望了片刻,才回答:“尽量去城中。”

    我吃惊:“呀?附近有城?”

    谢玉衡说:“不知道。不过到了城里,就算那群人追上来,也不敢太过放肆。”

    很有道理——我没去想“既然这样,那我们一开始就停在城里”会怎么样,反正谢玉衡总该是对的。“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谢玉衡说:“也好找个客栈,把你背了一路的鸟做了。”

    我摸了摸脸,“嘿嘿,你还记得啊。”

    谢玉衡笑笑,转过头,开始走路。

    他速度很快,我一开始还有些跟不上。察觉这点后,谢玉衡开始教我如何呼气、吸气,如何在行走这种小事里同样调动内力。我的确是个好学生,很快便学有所成。还问谢玉衡:“要是实在找不到客栈呢?”

    谢玉衡说:“那就还是你动手。”

    我:“好!——其实到了客栈,我也可以动手。”

    谢玉衡无奈:“这不是想给你省点力气吗?”

    我:“唔?嘿嘿,你对我真好。”

    谢玉衡没说话。

    也是,这种要命的时候,原本就不该显得太轻松。

    我也屏息,和谢玉衡埋头苦行。

    因他不确定的态度,这个时候,我是真对“碰到一座城市”没什么期望。但走着走着,身旁田野愈多,村庄愈多。我们运气不差,眼下天还带着亮光。伴着这抹昏色,谢玉衡和一个老农搭上话,从他口中得知,我们再走半个时辰就能抵达“紫云城”。

    “紫云城,”谢玉衡沉吟,“原来到了此地。多谢老伯。”

    他像模像样地朝老农拱手道谢。我看了,也和他一起道谢。

    余下又是赶路。走着走着,我们与挑着扁担、仿佛是做完一日生意回家的村汉交错而过,还被后者满是惊异地看了好几眼。

    我暗暗自夸:照这么看,我打斗能力暂且不谈,腿脚工夫倒是很不错……“谢玉衡,前头就是城墙吗?”

    谢玉衡淡定地回答:“是。”

    我说:“好矮。”

    谢玉衡:“什么?”

    我挠挠头,“城墙啊。我记得城墙起码得有,嗯,这个的两倍高吧?”

    谢玉衡看看前方的墙,再看看我。

    他的语气有点古怪,说:“你不是不记得吗?”

    我一愣,晃了晃脑袋,喃喃说:“的确不记得。”方才脑海当中闪过的只是一个简单画面,而今再去追寻,已经看不到它的影子。

    正想再深挖一下,额头上又贴来一只手。

    其他心思立刻收拢,我的呼吸之间、所有思绪里,都只剩下谢玉衡。

    “不曾发烫。”他很快得出结论,再去捏我的手腕。相处这么久,对他这套流程我也很熟,全程任由他摆弄。

    “看不出来什么。”最终,他遗憾地叹气,又叮嘱我要是真想起什么东西一定得说。

    我自然答应,“当然啊。等我知道家在哪儿了,立刻马上请你回去好吃好喝。”

    谢玉衡:“哈哈,那我等着。”

    我俩聊着天,说着笑,一路走到城墙旁边。

    这个点进城的人很少,却也总有那么一两个。我原先不曾留意他们,可守门之人的话音总很难忽略掉。稍微分辨一下,就知道他们在要路引。

    好像是该有这么回事儿。我没花什么时间就得出结论。

    问题是,和谢玉衡一起住了那么久,我就没见过这东西!

    心在最短时间内提到最高,几个呼吸之间,我便想到诸如“谢玉衡横行霸道,推翻守门护卫直攻入城”“谢玉衡辩才极佳,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守卫放我们进城”“谢玉衡神出鬼没,闪身进城压根没引起守卫注意”等等数个剧本,并且深切担心自己轻功不够优秀,跟不上他的脚步。然而真到了人跟前,谢玉衡只轻轻巧巧地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往守卫跟前一晃,后者便道:“好了,进去吧。”

    我愣愣地和他一起往前走。等城墙和守卫一起远了,才记得问:“我有路引?”

    谢玉衡:“有。”

    我心神震动,“那……”岂不是说明我家在何处、来自何方,根本不是隐秘?

    谢玉衡:“之前咱们带着弓一起跑的时候做了好几个,换着用。”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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