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
清脆的碰撞声在昏暗的林中不断回响。
噔！噔！
噔！噔！
白衣第一还在劈砍，咬着牙，不停挥动那把如他一般高的巨斧。
可是尽管他砍得汗流浃背、衣衫湿透，可那把巨斧就像是不听话一样，在砍到那个孩子的瞬间，以一股相反的力弹了回来！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事！
难道这孩子的衣服是特别高级的天宝？
可我明明砍的是他脑壳啊！
“大哥，你快点，我……我快撑不住了！”
白衣第三的双眼龇裂，都瞪出血来了，可他一旦眨下眼，幻境当即破碎。
深吸一口气，白衣第一将巨斧背到身后，鼓着腮帮子，奋力劈出自己最强大的一击。
长时间以来，他都是靠着天生的力气，和这把五级天宝的开山斧，还有这个相依为命的恶界老弟。
他们出生在地窟，一路从肉货开始，杀到了这个位置。
他的失败，便意味着两个人的失败。
当！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巨斧开裂，化作一堆碎石掉在地上。
完了！白衣第一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冲到白衣第三的身边，低吼道：“这个茬子太硬了，咱们……”
话未说完，便已经说不下去了，
他看到一只血手从他兄弟的胸前穿过，手里抓着一团血肉。
那是陪他一起奋斗半生的兄弟的心脏，仍在跳动，仍在涌着鲜血。
那个孩子悄然出现在白衣第三的后面。
“幻术是吗？我也会用。”
柳涯心声音幽幽，在树林中不断回荡。
回荡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
白衣第一捂住自己的耳朵，可还是阻挡不如刺耳的声音贯入脑袋。
声音的频率不断变快，终于突破了阈值。
白衣第一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上，脸如死灰，四肢僵硬，他已经魂飞天外了。
柳涯心一甩手，将白衣第三的尸体往路边倒去，死之前仍然保持着双眼瞪视。
用他们的衣服擦擦手上的血，柳涯心继续往内部走去。
他已经断定了，这片白衣地区没有异种夜雨王兽的精华。
所以他的目标，是踏入金门。
……
“这小子你从哪弄来的？”
白衣第二沉声严肃，问着排行第五的那位妖艳女子。
“他鬼头鬼脑的，也不知道怎么跑到这来的。”
黄茬子耷拉着脑袋，脖子系绳被拴在屋内，像是一条狗。
这片林子阴森恐怖，雾气缭绕，不知怎么就迷了路，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后面下了黑手。
一想到此后就将沦为肉货，他几乎崩溃。
可面前这几个人似乎没时间处理他。
他们每个人都表情肃穆，端坐于桌子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有人在吗？”柳涯心推开门，看到几人坐在桌子上：“我想问下路……”
转过头，忽然看到许久未见到的黄茬子，惊诧道：“你怎么在这？”
黄茬子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急呼道：“大哥！大哥！救我！救我啊！”
几人浑身一颤，这小子和这煞星认识？
柳涯心随手一指，烧掉了链子，又回头看向环绕在长桌子前的三人。
“你们，认识白衣第四吗？”
其中两个人往一个位置看去，那人站起身，操着浑厚的强调沉声道：“我就是。”
“你……叫什么名字？”
柳涯心走近，言语中有些不悦。
白衣第四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他了，只得说道：“我就是白衣第四，没有其他名字了。”
“柳老四，是吗？”柳涯心捏紧拳头，又继续发问。
“你！”白衣第四猛然抬起头，眼神发红，带着血丝：“你怎么知道！”
砰！还不等他说完，柳涯心一个拳头打在他脸上，把他打到木制的墙上，滑落下来。
“就是你，败坏我柳家门庭，致使我柳家的公信力三百年未曾恢复！”
柳涯心一个箭步上前，踩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爷爷的病，一开始就是被你气出来的！”
留？留什么？什么留？
在场的众人都发楞，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唯有柳老四不停咳血，抓住柳涯心的脚，沙哑说道：“那是咱们柳家自己的问题，我……我只是泛起沉沙罢了。”
“你已经被剥夺字辈了，只留下你的排行老四，不过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有自称柳家人。”
柳涯心冷漠地看着他，脚下发力愈来愈重。
柳老四两脚不断蹬地，却挣脱不了。
“就冲你当年干的那些事，你该死。”柳涯心俯视着自己这位“长辈”，眼神锐利尖刻。
“我何不知道我该死呢，”柳老四放弃挣扎，躺在地上如同烂肉：“可谁来审判我呢？”
“现在、当年、未来，我做的那些事，天国法律是判不了我的。”
“我来，”柳涯心断喝一声，拿出一杆笔，指着柳老四：“我是柳家主族的继承人，有资格，有义务审判你这个族贼！”
方知！许久未拿出的方知笔。
“梦山少爷吗？”
“不，我是柳涯心，柳梦山的儿子。”
柳老四苦笑一声：“原来外面都到这一辈了吗？我也确实该死了。”
“最后，老家主大人在我离开天国之前，给了我一件东西，也托付给您了。”
柳老四在人生的最后，叹口气：“我对柳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我对家主大人，确是一片真心。”
他将手指甲磨尖，插入自己的胸口，取出一颗红色圆球玉石。
“东西在这，话已说完，动手吧。”
柳涯心看到这东西，一时之间有些动容。
这块红色宝石，是柳家研制的、可批量生产的首批可分支成长型天宝——星沙砾石。
正常的成长型天宝，往往是铸造完成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它的上限。
然而星沙砾石，却是一个奇迹，它可以跟随主人的状态而决定成长的走向。
一万个人的成长，伴随着一万个星沙砾石成长的方向。
就像是一万个蚌含住一万颗沙砾，孵化出不同的珍珠。
而柳老四这颗赤红色的宝石，便代表着他的赤子之心。
只可惜他的赤子之心，给柳家带来了灾难。
“我的方知笔，还需要用血唤醒他，用一个叛徒的赤子之血，正合适。”
嗵！柳涯心毫不留情，将方知笔捅进了柳老四的心脏。
血流如注，柳老四横死当场。
甩甩笔上的血，柳涯心在柳老四的尸体上，写下“愚忠”二字。
随后将笔再度插入柳老四的心脏缺口，让鲜血侵染笔锋。
他做完这一切后，回过头，看着早已被吓破胆的第二和第五。
“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失忆，一个是死亡。”
柳涯心一边向他们走着，一边将手上的血，往木桌上擦，血痕如一把不断变尖的刀，慢慢逼近这两个人。
“请让我们失忆！”二人当即跪在地上，磕头乞求。
柳涯心拿过第一的大椅子，端在在上面，宛若是新一代的白衣第一。
“急什么，还有其他事儿呢，”他盯着这二人：“你们应该知道。”
他都走到这了，下一步肯定是去金门，如果他们聪明的话，一定会自己说出来怎么去金门吧？
“是是是！”两人磕头如捣蒜，脑门磕出血来也不管不顾，只觉得保命最重要。
女人立刻从怀里扔出一个木牌，跪行到柳涯心的脚边，呈递上去，随后低头说道：“这是整个白衣地区所有肉货商的调令，只要有了它，您在白衣地区就可以支配任何人了，包括我！”
我支配你们干嘛？柳涯心嘴角抽搐，没有说出口。
那第二看到女子献媚，也紧跟着跪行到柳涯心脚边，呈递上一个橡胶凝成的印章。
“这是白衣地区，所有种植商的调令，只要有了它，您就掌握了金门的命脉，他们的钱，都是我们给供上去的！”
说完他还不忘补一句：“这可比肉货生意赚的钱多！”
“你放屁！”女子忽然激动起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那死东西能有我这活东西挣钱？说到底不还是靠着那些肉货给你干活！”
转过头，却发现柳涯心的脸色不太好，她又急忙嘟嘴，作小女儿态，伏在柳涯心脚边，显得无比顺从。
她眼含着泪，娇声娇气地说着：“您应该知道，肉货才是地窟的根基，而白衣则是所有肉货的根基。”
“草裙，竹鞋，那都是低质量的肉货，咱这边的肉货，可不比从天国拐来的差！”
白衣第二一脸嫌弃地说道：“没啥用，你那活儿根本没有升值的空间。”
他转过头，又对着柳涯心谄媚道：“大人，您相信我，只要把她的生意让我经手，马上产值就能翻一番，不，翻两番！”
她眼前一黑，挥舞着双手的指甲便往他脸上抓去，宛若泼妇打架。
“够了。”柳涯心一张口，二人登时安静伏地。
“你们说的这些，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扫视伏在脚边的两个人，冷冷地说道：“你们明明知道，这些人是地窟生意的根基，却还把他们当作肉货。”
“你们的恶，源于地窟，也将终结于地窟，基于肉货，也将死于肉货。”
“现在我只问一个问题，怎么去金门？”
金门绝不是继续往里走就能到达的地方，柳涯心可以确信。
老二立刻朗声说道：“大人，去金门我知道，要聚集起白衣前五所有人的信物，才能打开通往金门的大门！”
柳涯心一拍脑袋，坏了，杀第一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女人立刻看穿他的心思，立刻说道：“大人，我这就派人给您找，半天时间保证给您找到！”
“那就快着点吧，”柳涯心微笑着说道：“我让你失忆的时候，会下手轻点的。”
“谢谢大人仁慈！谢谢大人仁慈！”女人又磕了三个头之后，不顾第二抓着她的衣角挽留，立刻离开这里。
柳涯心将目光转向白衣第二，锐利又灼热的目光刺得他如芒在背。
他立刻将那个印章递给柳涯心，谄笑道：“大人，这就是我的信物，您收好。”
“嗯。”柳涯心掂量掂量手里的印章，这群人用橡胶作印章，真不怕天气热了融化。
“给我我也不会用，你自己拿着吧。”
说完，柳涯心又扔了回去，白衣第二立刻作揖接住。
“地窟的生意，就是出卖这些肉货和作物吗？”
白衣第二听到这话，心中一喜，难道他有心经营事业？
“没错！”他立刻笑容满面的附和道：“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这些人的吃食都是外边人不要的垃圾，每个月都会定时把那些垃圾倒进来，他们不仅争着吃，还吃的特别香！”
“而我们只需要收紧他们的项圈，就可以逼迫他们出售自己的孩子。”
“而这些孩子可以分为多个种类，有的身体不行，就留在地窟干活，而身体条件优秀的，可以卖给外面的人。”
白衣第二做了一个手势，讪笑道：“咱们光是一天的营生，就比外面人干一辈子还多，还出去干什么？”
“只要有人，咱什么东西弄不到？这边又没什么规矩，您就是老大！”
“您现在是白衣第一了，那就是主宰白衣地区的天帝啊！”
他说得越来越激动，可以看出他对这个位置觊觎已久。
“我愿意侍奉您，您要什么，在下都能给您弄来，美人，美酒，好烟，好茶，我们这里可以拥有一切！”
柳涯心轻笑一声：“你说得很好听，也很诱人。”
“可你们的‘一切’，建立在这些肉货的尸骨上，太臭了。”
“所以，我拒绝！”
柳涯心冷哼一声，说道：“而且你当我傻子吗？我去金门之后，你不就是第一了？你执意挽留我，无非是不想做这个第一。”
白衣第二立刻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您误会我了！我是会赚钱，但我的实力不能服众啊！”
“白衣地区需要一个您这样的擎天之柱！”
“不好意思，我让你失望了，我的目光可不止于此。”
“大人……”白衣第二还想劝告，毕竟这些年他为了向那个胖子谄媚，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那个胖子死了，他要是不留住这个第一，并给其留下好印象，那么他的命运可能出现极大的波澜。
“你他妈的！”黄茬子一脚踢在他小腿上，恶狠狠地说道：“没听到大哥不愿意吗？再啰嗦拿椅子腿楔死你。”
他这一怒瞪，白衣第二顿时没了心气。
黄茬子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可平时这种大人物根本难得一见。
在几天前，面前这个跪着的男人想杀自己连句话都不用说，只是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人领会意图。
可现在，自己居然可以一句话把他堵回去。
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吗？这也太凉爽了！
黄茬子站到柳涯心的身后，显得极为恭敬，宛若奴仆模样。
“你活下去的能力还真是一流。”
柳涯心打趣着黄茬子，说道：“之前那次大杂烩，居然没把你炒了。”
“大哥您心慈手软，我哪有那本事。”
“要不，”柳涯心双眼微眯着说道：“你来做这个白衣第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