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凰栖阁

    曹妃，云妃，景妃见得回来的皇后连忙请安，皇后挥手让其都免去繁杂的礼仪。

    皇后坐在主位，看着两侧的人：“你们不在殿中呆着跑来我这做什么？”

    “听闻程将军和陛下吵的不可开交，库将军也领了军棍，陛下连续好几日将自己关在鉴司殿听说食难下咽，妾些也是担心陛下。”左侧曹妃愁道。

    “陛下无事，在为国事操劳罢！”皇后想了想：“你们几人在也好，我正有事要宣布，从明日起，各宫中节衣缩食，月俸减半，现在是该为国出力的时候不论男女有钱的捐钱，没钱的珠宝玉石，绫罗绸缎，我在这便不说哪宫中琳琅满目几箱珠宝玉石了……”

    此时曹妃一阵心虚。

    “明日起各宫中将金银珠宝半数捐赠出来，全部捐做赈灾银为灾州出份绵薄之力。”

    “这～”景妃吃惊，她的月俸本来就少，还提什么金银珠宝？但此事她如何有良心推脱咬咬牙也应允了下来。

    “都回去吧！”皇后摆手。

    曹妃和景妃请完安离开了凰栖阁，而左侧云妃秦氏看着皇后不知如何开口，坐在位置上踌躇。

    皇后瞧着不解：“云妃是还有什么事吗？”

    秦氏起身跪到殿中：“娘娘知道，妾身娘家就在慈州上县阜阳府，妾身虽是商贾之女但阿爷正妻大夫人乃是前汝毅亲王的十三女崇义县主，虽说阿爷去的早，但秦家从先帝起一直为皇室采办各种细绢，更有商队在多国行商，若陛下和娘娘有所需要，妾身想能帮上忙。”

    皇后细想：“可能采购粮草。”

    “这妾身不敢妄下定论需妾身与兄长商议！”云妃垂着脑袋。

    皇后见罢起身走过去激动的扶起云妃秦氏：“云妹妹，你若能为国家采购来粮草，你和你兄长，你的整个家族皆是国家的大功臣。”

    云妃秦氏抬眸对视上皇后的眼目光动容。

    三更时，月光倾洒，星辉熠烟。夜色朦胧中，鸦雀无声，四下一片静谧。

    此时昌炀城门外一声“边疆急报！”划破云霄，瞬间惊醒了呆滞守城门的士兵。

    城门半开，开门的两名士兵被一阵尘土呛的直捂脸猛咳，看着飞驰般远去的驿卒，吐了吐嘴里的尘土。

    鉴司殿

    “昨夜三更边疆急报如今姚将军和平王分别抵怀州和遼州，一万军队也以镇守在两州。”，皇帝接道，“此仗不可避免，更不可输，我周商之土绝不能缺失半寸。”

    “要打仗，粮食呢？”程次固拍了拍肚子，嘀咕：“没粮草说个屁呀！”

    “你个老匹夫就欠我有朝一日将你这张臭嘴缝起来。”皇帝久违的笑出了起来，又道，“朕那位兄长虽荒淫无道却也做了一件对的事，就是打通了各国之间的贸易之道。如今吾国四大粮仓两仓皆空，九年前的一场大旱扰乱了天下秩序，如今吾国还未恢复生机又逢南方多地洪涝毁粮田万亩，毁粮万石。”

    “天灾，人祸呀！”傅文诚语气沉重，抬手欲禀且料鉴司殿外一声：“天灾难料，人祸可破！”魏辰思领着大理寺卿李楚河大步流星而来。

    傅文诚放下手，魏辰思微笑的环看了眼堂上的二人立即向皇帝作揖：“魏辰思见过陛下。”

    “魏爱卿什么意思？”皇帝困惑。

    魏辰思冁然一笑又立即严肃起来：“每逢灾年，百姓无粮可收，国家无粮可缴，仓窖无粮可填，而陛下可知每逢灾年各州贪官污吏随便抄此一家哪家不是囤粮数石，吞银无数？”

    说罢一旁的李楚河上了手中的折子：“禀陛下慈州八百里加急，慈州刺史胡海桐虚报灾情，谎报公粮七千石，私吞公银数十万两，现以下狱，这是庆王殿下命人送来审议的罪证！”

    “胡海桐？”皇帝瞧着折子蹙紧了眉头，比老子都有钱，可真是胆大包天。

    魏辰思解释：“胡海桐前朝官吏，慈州上县阜阳府人士。在位期间一直欺压百姓，鱼肉百姓，屡次谎报公银，二子为阜阳府县衙的县尉更是随了他老子贪得无厌贪官一名，孙子胡樘更是身背四条命案，侵犯女子数名全然不将王法放在眼中，之所谓如此嚣张正是因为胡海桐的十女乃是前朝的妖妃，想来前朝之时是作恶不少！”

    皇帝顿然拍案大怒：“查，让御史台严查各州官吏！我倒要看看这国家这朝堂有多少忠臣义士，国难当头时期有多少顶风作案贪得无厌之人。傅文诚～实施下去将那些谎报公粮者通通下罪诏狱，私吞公银者立即剥夺政权抄家充军其家眷全部打入掖庭绝不姑息，二皆犯者和这胡海桐一并秋后问斩，其九族内全部流放篁州开垦荒地。”

    “是，臣这就去。”傅文诚作揖。

    “等等！”皇帝又匆匆喊住欲要离开的傅文诚道：“自检举者从轻发落！”

    傅文诚在作揖领着大理寺卿李楚河离开了鉴司殿。

    皇帝几日未能合眼长歇，如今慈州有了缓解余地他也有了喘息之时，倚着肘枕走了神。

    “陛下，只要粮草充足，我领军八万配两万骑兵，老夫～定一举拿下柔戎为吾国开疆拓土。”程次固说的铿锵有力。

    魏辰思轻咳两声：“咳～程将军，世事难料，话先别说的太满，柔戎可不好对付，吾国与此斡旋十几年，先帝都是以和为贵。”

    皇帝嘀咕：“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

    慈州

    “这天说变就变。”秦熙瞧着马车外黑压压的的天，“六娘要不今日先回去，明日天晴了在去？”

    “阿姐累了就先回去吧，我去照料着！”六娘十分体贴的看向秦熙微微笑道。

    秦熙想了想又摇头：“那还是算了，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回去了阿娘指不定又要骂我不中用了！”

    “让让……”这时，马车突然停了，只感觉马车斜着往一边靠，听见车外百姓愤懑的谩骂声，秦熙和六娘纷纷跳下了马车。

    大道之中一队士兵押送着几辆囚车，定睛一看竟是，“这不是胡刺史一家嘛？”秦熙惊讶往下看去，胡县尉，胡樘……还有胡家其余家眷纷纷身穿囚服脚铐铁链锁在囚车上被牵着慢慢悠悠的走，其中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年过半旬的老人……呜咽抽泣的孩童，尚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婴儿。

    六娘仿佛看见了一群人行尸走肉一般走向地府走向那昏暗的深渊。看着这一切她茫然了，她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她只是想让有罪之人罪有应得但真没想让无罪之人受牵连。

    她不断质问着自己，看着一脸无辜的孩童和婴儿她忍不住转身抹去了眼中的泪花。

    一旁的陆在军由先注意到了六娘的异样，拍了拍一旁的骂骂唧唧的人儿：“阿十，六娘好像不太舒服！”

    阿十回头自己只顾着骂那胡樘一家了，才注意到心情低落的六娘，两步并做一步跑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背道：“六娘～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六娘扭过脑袋看着阿十欲言又止，又摇头道：“眼睛突飞进了尘土，没事了！”说罢就上了马车。

    初见城门外这情况简直糟糕，人人瘦的快剩下一根骨头，特别是那些头发花白的老人。

    “你们动作快点，棚子架好立即生火煮粥！”身后的秦熙指挥着家仆在一旁监工。

    六娘则和几名家仆为那些百姓发着面饼和干净的水，阿十边哭边撕开手中脸盘子大的大饼，而只能两人共吃巴掌大的一块。

    阿十突然跑六娘身边揪着她的袖子哭诉道：“六娘，有的孩子都已经饿死了——”阿十呜咽着抹去眼中的泪水又继续去发饼了。

    她怎么可能没看见，看着密集的灾民，从冬至春冻死的，饿死的不计其数，地上的落叶，野草都快被挖食干净。

    六娘摇头叹息弯腰看着眼前蜷缩在阿娘怀里双目炯炯的孩子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没回答只死死抱着她的阿娘，六娘掏出腰间的糖和手中一块面饼递了过去，那孩子伸出手却迟迟不敢拿，六娘将东西塞在小孩手中时，一惊那孩子手冰的吓人。

    小孩拿着手中热乎乎的面饼呆滞良久，回过神后咬了一大口随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六娘苦笑着揉着小孩的头，看向一旁熟睡的妇人轻轻拍了拍，原是想叫醒她，只觉手感不对连忙探去妇人脸上的温度……顷刻间她的鼻尖一酸这痛直击泪腺瞬间泪如泉涌，看着那懵懂无知的孩子喉咙也是无比酸涩，小孩的阿娘浑身已经僵硬瞧着死了有些日子了。

    六娘看了眼身后的陆在军吩咐道：“将人搬走吧，孩子送去前面的帐篷里！”六娘的声音都在颤抖。

    “小娘子！”蓝夫人走来，抚过六娘的后脑勺就像阿娘一样将她抱在怀里，六娘忍不住在蓝夫人怀中哭泣了起来。

    “该死的老天爷，说大旱就大旱，发洪涝就洪涝，该死的贪官只顾自己快活对这数千人竟不管不顾，就因不是本城人就如此狠心的将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命关在门外任其自生自灭。”

    “好了，好了，如今贪官被清理了，庆王全权接管慈州灾情一事，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蓝夫人轻抚着六娘的背。

    城墙上周庆生和蓝方禾将一切目睹，蓝方禾的眉头都已经愁的皱出了深深的褶子，如今难得眉头舒展。

    “不是某不想救啊！是某孤身一人无权无势救不得呀，某抗不过那肮脏的权也抵不住那恶浊的势！”蓝方禾自责痛斥。>> --